行走的塔巴馕

發(fā)布時間:2025-08-04 來源:周口日報
文字大?。?/span>

□段蓉萍

我家餐桌上的木質(zhì)盤里總有幾塊塔巴馕,回家后我會不自覺地掰一小塊吃,似乎味蕾得到撫慰后,才有精神干家務(wù)活。每次出差,包里也少不了放一個塔巴馕,如此,旅程才讓我安心。

喜歡塔巴馕,緣于我曾在牧區(qū)生活9年。那時天天吃塔巴馕,大概是留下了味覺記憶,后來每當(dāng)饑腸轆轆時,首先想到的就是塔巴馕。不單單是饑餓,連煩惱、憂傷,塔巴馕也能撫平。哈薩克族有句俗語:“所有食物的爺爺是馕?!笨梢娾问枪_克族人最重要的主食。游牧民族長期處于遷徙中,一日三餐最為便捷、最受推崇的主食就是塔巴馕。

塔巴馕和那些牲畜一樣,總是跟隨牧民行走在草原上。天上有一個太陽,哈薩克族牧民的氈房里則有一個太陽般金黃的塔巴馕。寒來暑往,有了這兩樣,就沒有過不去的日子。

馕通常是從馕坑里烤出來的,而塔巴馕之所以會跟著牧民行走在草原上,就因為它能就地取材烤制??局扑外蔚墓ぞ弑环Q為“塔巴”,類似漢族人的平鍋,但沒有鍋耳,通常為鋁制或者鐵鑄,直徑50多厘米。

記得那是2016年深秋,我陪同一名攝影師去古爾班通古特沙漠拍攝野生動物。這一年雨水旺,沙漠里的紅柳、梭梭長勢好得很,野駱駝、野黃羊、野豬、野兔等常出沒于此。暮色將近,卻沒有拍到理想的照片,于是打算住一晚,次日繼續(xù)工作。我早些年常來這邊,知道努胡塔爾家在附近,于是打電話給他,他很高興我們?nèi)プ隹汀?/p>

一進屋,努胡塔爾就熱情地招呼我們落座,他的妻子提來熱茶,說:“羊肉煮好了,先吃,馬上把塔巴馕烤一下。”她告訴我們,制作塔巴馕,從開始和面就很講究。一般烤餅都是用清水和面,而塔巴馕和面用的是羊肉湯,牛奶次之,還要加入羊油或牛油,以及小蘇打。若沒有這幾樣的加持,烤制出來的馕干巴巴的,毫無魅力。和好的面睡在盆里,蓋上棉墊子,在溫暖的地方放置一個半小時,等待發(fā)酵。

開始生火了,努胡塔爾的妻子在院子里點燃干牛糞——這是塔巴馕好吃的又一關(guān)鍵所在。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牛糞。干牛糞隨地都是,是哈薩克牧民生活中的主要燃料。進入冬季,孩子們的一項任務(wù)就是撿拾凍成餅狀的牛糞,碼放在住所附近,有的像墻,有的似小山。

提前發(fā)好的面餅,被置于塔巴中,上面再倒扣一個塔巴。將完全燃燒透的牛糞覆蓋在塔巴上,大概半個小時,焦黃厚實、口感松軟的塔巴馕就出鍋了。香氣瞬間撲過來,讓人根本挪不開步子,老老實實跟著香氣進了屋。

塔巴馕的標(biāo)配是牧民們自己制作的酥油。掰開滾燙熱乎的塔巴馕,抹一勺黃澄澄的酥油,入口那叫一個香醇!當(dāng)然了,還可以與各種果醬搭配著吃,草莓醬、杏子醬、黑加侖醬、樹莓醬等,都是女人們用巧手制作的果醬。甜蜜蜜的滋味,與塔巴馕的麥香、牛奶香混合在一起,輕易就俘獲了女人和孩子的心。我是無辣不歡,車上常備有紅艷艷的辣醬和油亮的辣椒絲,取來夾在塔巴馕里,那真叫絕!半個馕,半支煙的工夫就消滅光了。

在塔巴馕面前,一大盤手抓肉黯然失色。

牧民短途出行通常會帶烤好的塔巴馕,要是外出時間較長,便就地現(xiàn)烤。努胡塔爾告訴我,他十一二歲的時候,跟隨父親和其他幾個親人騎馬去阿克塞走親戚,出發(fā)時帶了塔巴,走一路,從沒有缺過塔巴馕。他的許多親戚,早年從阿勒泰和巴里坤等地輾轉(zhuǎn)去外面討生活,走到哪里,塔巴就帶到哪里。多少年過去了,牧民們對塔巴馕的喜愛依然沒有改變。

努胡塔爾每次到城區(qū)來,總會打電話問我在不在。我知道,他準(zhǔn)是給我?guī)Я宋易類鄢缘乃外?。我承認(rèn),自己在塔巴馕面前,完全沒有抵抗力。

如今,電商火了,草原上許多能干的主婦通過網(wǎng)絡(luò)直播售賣塔巴馕。這么一來,塔巴馕長出了一對無形的翅膀,飛向千家萬戶。一邊是牧民們鼓起了腰包,另一邊呢,美食慰藉了遠離故土的草原兒女。

如此說來,塔巴馕可充饑,更可療愈人心。(摘自《光明日報》)

編輯:劉超玲    審核:韋偉    監(jiān)制:王錦春
返回頂部
分享到
分享到微信
文字縮放
復(fù)制鏈接